【原创,转载请联系号主。】 我叫张敏,今年33岁,现居沈阳,曾是一家大型集团的机关秘书,俗称“笔杆子”。上个月,我靠写手中的一把键盘,赚到了8万稿费。我第一次意识到,原来自己这样值钱。想起曾经被“白嫖”的十年,我顿觉哑巴吃了黄连一般,苦涩难熬。 2010年,我本科毕业,通过应届统招进了这家公司。单位让每个新人写一篇自我介绍,而后,我颇为意外地进了秘书处,开启了“材料”生涯。我本是会计专业,可万万没想到,在写材料的岗位上,一呆就是十年。此期间,单位一把手换了5任,秘书却一直是我。 入职初,我在岗位上兢兢业业,写了非常多的宣传材料,当年我们公司在全集团宣传考核中破天荒地获得第一,我也成了单位的“名人”。然而,这却是我“噩梦”的开始。 彼时,单位负责政工的是一个大哥,叫李才,40出头。我“出名”以后,他开始了对我的各种“约稿”。一个月内,给了我5个文件,每个都是他们部门需要上报的先进事迹材料。他堆着一脸笑脸跟我说:“集团听说咱们公司出了才女,指名这个材料让你写。”我心里狐疑,我交出去90%的材料都不是署我的名字,集团是如何知晓的? 他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,扯了一堆有的没的,文件扔在我的桌子上就走了。材料交给他没几天,他又找到我:“上次的材料写得太好了!我拿给陈总看了。陈总大为赞赏。”然后又甩了我一个材料,“陈总嘱咐,这个材料太重要了,让你按照上一个的质量写。”…… 就这样,我俨然成了李才的“秘书”。然而,干了这些外部门的工作,并不代表就可以将本部门工作放一放。秘书长交给我的材料一份也没有少。我不得已夜夜熬夜,常常一宿喝进去4瓶雀巢,第二天胃里翻江倒海,吐得稀里哗啦。然而,当年单位评选优秀员工,李才赫然列在榜首,我却榜上无名。 后来,办公室的王姐看不下去了,跟我说:“李才在玩儿你,欺负你小,看不懂又不好拒绝。陈总是他部门的主管领导,怎么可能跨部门给你派活?下次再找你,你就说文件下得太笼统了,你得和陈总碰一下具体指示。” 当时,我已经被李哥折磨得面黄肌瘦,感恩戴德地感谢了王姐,并用这招应对了李哥,李哥极为尴尬,我成功获得两周的空闲。 可是!王姐却甩给我一个论文开题报告。她一脸和颜悦色:“小张啊。姐得求你个私事儿。我儿子大四了,毕业论文写不出来,你是大才女,这点儿事儿不在话下。你帮弄弄呗?”我险些惊掉了下巴,正要拒绝。她却说:“下次,李才再来烦你,姐替你出头。”我恍然大悟,她这是让我“报恩”。结果,我那半个月的空挡,全为她儿子贡献了。 被揭穿的李才,很快想到了新的办法。他直接去领导那里“推荐人才”。结果,一个午后,我接到了陈总的电话。领导十分真诚地说:“大才女,有个事儿得劳烦你出手。政工这边有个材料,李才他们江郎才尽了。都说这个材料,除了你,没人弄得了。” 我硬着头皮从陈总办公室出来,却碰上了我的主管领导孙总。孙总微微蹙眉,瞥了一眼陈总的办公室门牌,将我领进了他的办公室。他喝了一口茶,清清嗓子问我:“小张啊,秘书处呆的不开心吗?有调整部门的想法?”我一脸懵地看向他,才知道被误会了,惊慌地摇头。孙总对我一番“教育”,在我出门前又给了一份文件…… 一来二去,这个单位衍变成,但凡跟文字沾边,都找“笔杆子”。甚至愈演愈烈,同事们成了“好揽事儿的破车”,他们的同学竞聘领导岗位,求我帮写竞聘稿;孩子想参加演讲比赛,找我写演讲稿,第一年拿了冠军,第二年继续找;更有甚者,家里的亲戚调动工作,给上面写上访信,也找到我代笔…… 他们总是说“这事儿涉及别人的一生,你必须得帮帮。”“有这个能力不帮一下,良心不能安啊。”相求逐渐演变成“道德绑架”,让我不堪其扰。终于,我在入职的第7年,因为常年睡眠不足,工作强度过大,患上了甲减,整个人肿得像发亮的气球,头发也白了一大面…… 我每天都想辞职,逃离这样的环境,家里却不同意我放弃这份“稳定工作”,可我分明觉得这是稳定的挨累。 2018年,在我负责的宣传工作连续获得多年考核第一的情况下,我被借调北京总部,撰写重要材料。在北京,我看到了另一种人生,那里全部都是“笔杆子”,每个人各司其责,没有人求别人“帮忙”。尽管每天加班到晚上9点钟,可我却感受了前所未有的轻松。 然而,不到一月后,同事们的电话追到了北京,各种相求又来了……北京寸土万金,办公室很小,任我怎么躲,也还是被大家听个七七八八。于是,好几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姑娘忍不住劝我:“他们这就是白嫖啊!你怎么能忍这么久?”“能者多劳会坑死人的!”“谁的时间不是时间?能写就欠全世界吗?他们的工资给了你吗?”“你电话静音吧,谁的也别接。就说在北京天天开会。”……我从来没一下子接受这么多正面支持。 而我自己也深刻意识到,再被“蚕食”下去,我透支的就不是健康,而是生命了。于是我开始了拒绝,拒接不成,就不接电话,不回微信。渐渐的,关于我“恃才傲物”的流言在单位传开了。 2020年,我借调期满,考虑家在沈阳,爱人工作动不了,我回到了原单位。很快,一年没有出手的他们,又骚动了。这回,他们每个都傍上了主管领导的大树,请领导出山给我施压。我的办公电话变成了热线,此起彼伏。我拒绝不过来,请自己的主管领导帮忙,然而他也不想得罪人。 就这样,我好不容易回转的甲状腺指标又升起来了。我从医院回来,办公室迅速涌进来3茬人,追着我要他们的材料,包括李才。一群人七嘴八舌,“我真的着急,你可别耽误我们事儿啊!”“领导说了,这个优秀必须拿下!”“你得有个主次啊,明天要交的先弄啊!不然要问责的。”…… 这一次,我爆发了,我把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摔在了地上,我猩红着眼吼:“都给闭嘴!问责能问到我头上吗?哪个是我的工作?活人是给你们当驴使的吗?”很快,我的办公室门口围了更多的人…… 那天,我硬是一笔没动,拔了电话线,不接任何领导的指示。 当天晚上,我发了一条朋友圈“以后,请我写东西,请你们付费!拒绝一切白嫖,适用所有人。”结果事态发展异常滑稽,我没有收到来自任何一个同事的点赞和留言,却收到了很多朋友、同学以及企业的咨询。“早就听说你能写,请问怎么收费?”“张女士,可以给一份你的简历和文章简列吗?我们公司想请一个文案外援。”……我惊得目瞪口呆,竟然就这样踏上了文字变现之路。 之后,还是有装作不知情的同事请我“帮忙”,我也拉下脸来给他们看朋友圈截图,可从未有一人与我谈谈“支付稿酬”,说到底他们就是“白嫖”的太舒服。 不少人开始声讨我“太狂”“在北京学坏了”“脾气越来越大”……我当作耳旁风,从不理会,我就是过去太软弱了,才被“能者多劳”这个词绑架了十年。 2021年年初,李才负责的工作出了问题,被集团问了责。事因他递交的材料皆为网上摘抄,连数据和逻辑都对不上。单位给了他处分,他义愤填膺地说:“有水平的人不干,让我这没水平的干,能怪谁?我支使不动张敏,你们当领导的也不做主,我有什么办法?” 我听说了这件事,淡淡一笑,是什么时候开始,“白嫖者”都这么义正词严? 几天后,领导找我谈了话,预将李才的工作挪到我的岗责下。我十分冷静地反问领导:“那我手上的工作,谁来接?”领导有些惊讶,没想到我会这样问他。他想了一会儿说:“你手上的工作,恐怕别人接受不了。”我说:“那是两个部门合并吗?政工拿到秘书处?”领导涨红了脸,我起身出了他的办公室。 第二天,我向单位递交了辞职报告。辞职过程十分复杂,找我谈话的人林林种种,包括我的家人。但我态度异常坚决,我告诉所有人:“我承认我能写,可写作不是机械化生产,我也不是停不下来的永动机。脑力劳动也是劳动,应该得到同样的尊重和报酬。请所有人,停止对我的‘白嫖’”。 成为自由撰稿人以后,我的生活轻松了很多,早上可以睡个懒觉,午间可以晒一会儿太阳,码字成了谋生的工具,也成了我可自由调配时间的生活方式。在稳定接了几家公司的文案以后,我还尝试着向各类平台投稿,终于我的每篇文章都落上了自己的名字,我也找到了文字的归属感。 【图片来源于网络,侵删。】 wordpress外贸建站 https://www.zsxxfx.com/wmwzjs ![](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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